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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卷,第 2 期2015 年 3 月/4 月号

In This Issue

从亚述到伊比利亚 作者:理查德·科温顿(Richard Covington)

萨摩斯岛是邻近土耳其海岸的一座希腊岛屿,岛上出土了一件青铜权杖饰头,上面刻有面目可憎的邪魔帕祖祖,这件古老的珍品目前陈列在考古博物馆内。 

Top-left: Around 700 bce, the Phoenician settlement of Spal, a predecessor of Seville, Spain, was large and established enough that its priests used this sumptuous, intricate and heavy gold necklace for rituals. Part of the four-piece Carambalo treasure, it shows the high art that Phoenicia spread throughout the Mediterranean. Above-left: Dated slightly earlier and resembling others from Greece and Anatolia is a bronze cauldron  from Tomb 79 in Salamis, Cyprus, that features eight griffin and four siren-men protomes. Above-right: Under Ashurnasirpal ii, the Neo-Assyrian empire began its expansion west to the Mediterranean. This 113-centimeter  (44 ½") magnesite statue is a rare sculpture in the round from the period.
项链:布鲁斯·怀特/塞维利亚考古博物馆;鼎:布鲁斯·怀特/塞浦路斯博物馆;雕像:大英博物馆
上方左上图:大约公元前700年,腓尼基人的聚居地斯帕尔(现今的西班牙塞维利亚)幅员辽阔,发展较成熟,当地祭司佩戴这种华美繁复、沉甸甸的金项链主持宗教仪式。图为这副四件式Carambolo珍宝的一部分,展示了腓尼基人在地中海地区传播开来的精湛技艺。上方左下图:这件青铜鼎年代略早,出土自塞浦路斯萨拉米斯的79号坟墓,与希腊及安纳托利亚地区的其他鼎相似,上面饰有八个狮身鹰头兽半身像和四个塞壬半身像。上方右图:在亚述纳齐尔帕二世统治时期,新亚述帝国开始向西边的地中海扩张。这尊113厘米(44.5英寸)高的菱镁石雕像是那个时期非常罕见的圆雕。

这件珍品来自东边1500多公里以外的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区,青铜鼎的顶部同样也装饰着一圈令人生畏的狮头像,这些狮头像都是从乌拉尔图王国(现今的亚美尼亚和土耳其东部)进口而来的。在西班牙东南部海域,最新发掘出一件因海难遗留下来的非洲象牙,上面刻有腓尼基诸神的名字。这些珍宝很可能来自塞维利亚或加的斯附近的腓尼基殖民地,距离地中海最东端的腓尼基人的中心地区约4000公里。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得以问世,可能还得感谢同时期的这些航海商人。这两篇史诗在公元前八世纪到六世纪根据口头传说记载而成,这正是在希腊人向腓尼基人学习使用字母文字之后。 

当时正是公元前一千纪前半期,铁器时代刚刚开始,离我们现在这个以“全球化”和互联网为标志的“高度互联”时代还很久远,但通商交流的贸易路线已经将近东、北非和地中海地区编织成了一个紧密共生的文化网络。在荷马时期之前,即大约这个一千纪初,洲际贸易曾有过一段繁荣时期,主要商品有精美的黄金、珠宝、象牙、异国祭祀用品、做工精致的家具、刻有勇士打猎和战斗场景等精细图案的抛光银碗,以及其他日常用品。

Likely carved early in Ashurnasirpal ii’s 24-year rule (probably in 880 bce), this winged figure was among the gypsum bas-relief frescoes that decorated the Northwest Palace at Nimrud, the first Neo-Assyrian location in which such frescoes are known to have been produced. The cuneiform script in the middle records the ruler’s lineage and describes the city and palace. Originally, it was brightly painted.
威廉姆斯学院艺术博物馆
这尊带翼人物雕像很可能在亚述纳齐尔帕二世执政24年间的早期(可能在公元前880年)雕刻而成。尼姆鲁德的西北宫殿有很多这种石膏浅浮雕壁画装饰,这里也是新亚述帝国第一个出产这种壁画的著名产地。中间的楔形文字记录了这位统治者的族系,并且介绍了这座城市和这座宫殿。雕塑原来的色彩非常鲜艳。

当时有很多王国、领地和文化并存,但新亚述帝国是推动这些交流的一股重要力量。在公元前七世纪的鼎盛时期,新亚述帝国开始从首都尼尼微城(现今的伊拉克境内)扩张,征服了巴比伦王国、伊朗西部、埃及北部、黎凡特和安纳托利亚。与公元前第三和第二千纪的亚述帝国相比,继承者已进行了更密集更大规模的扩张,但仍然没有设想过进入地中海地区。为向西发展,新亚述人与腓尼基人结成联盟,他们带回贡品,同时开展海上贸易,寻找资源。 

与铜比起来,铁更适合制作工具和武器,所以寻找铁矿成了许多探险活动的动力来源。腓尼基航海家和商人在“旧世界”建起了很多据点,包括迦太基的北非海岸、地中海的主要岛屿以及伊比利亚南部和西部海岸(现今的西班牙和葡萄牙)。

公元前七世纪或八世纪,麦得斯国王(King Midas)是弗里吉亚(今土耳其)的真正统治者,他在跨文化外交中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认为,麦得斯是首位在希腊的德尔菲圣地向先知神谕致敬的外国统治者。这次旅程让他越过爱琴海,又向西行进了大约800公里。传说麦得斯国王能够点物成金——这个故事或许与早先另一位同叫麦德斯的国王有关,不过人们都不确定。他在德尔菲向先知赠授的宝座是用木材和象牙制成。这件横跨大洲的礼物上装饰着一个35厘米(9英寸)高的小雕像,雕刻的人物双眼突兀,左手轻抚驯狮,右手紧握长矛,俨然“百兽之主”。今年冬天,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的“古典时代初期从亚述到伊比利亚展览”中,这件藏品惊艳亮相,同时展出的还有其他很多珍贵文物。 

Found as far west as Italy and east to Iran, intricately carved Tridacna squamosa shells made for coveted luxury cosmetic containers. This one, carved on both sides, its hinge fashioned to resemble a human head, is dated to the seventh or sixth century bce, and it was found in Assyrian house 58 in Ashur.
尤尔根·莱佩(JURGEN LIEPE)/BPK/西亚细亚博物馆、柏林国立博物馆/艺术资源
西至意大利,东至伊朗,都曾发现这种雕刻精美的鳞砗磲贝壳工艺品,用来制作人们梦寐以求的奢华化妆盒。图中的贝壳双面刻花,铰合部位设计时尚,外形酷似人头。这件工艺品完成于公元前六七世纪,在阿舒尔的亚述58号屋被人发现。

“我们认为自己生活在全球化时代,但有时,你确实需要回溯过往,看看过去的人们是如何密切交流的。”展览馆馆长琼·阿鲁兹(Joan Aruz)带我游览画廊时说道。公元前第一千纪,是来自不同文化的艺术品和商品在三大洲之间交流的第一个时期——大部分是从西亚(近东)和非洲运往欧洲南部,她如是说道。 

“你必须了解这个阶段,才能更好地认识后面的历史,但大部分人对希腊古典时期之前的历史并不了解。他们以为那就是从宙斯的头颅中直接生出来的,就像雅典娜一样。”她笑着说。 

从总体上衡量,西方古典世界对大部分近东先祖亏欠得实在太多,本次展览的重点不是个别王国或国家,也不是亚述或腓尼基、埃及或犹太王国、埃兰、乌拉尔图、希腊、伊特鲁利亚或伊比利亚等国的生活,而是将所有这些连接在一起的纽带:艺术、文化、经济和宗教交流。阿鲁兹和同事花了五年时间来筹备这次展览,她们精心挑选并收集了大约260件展品,来自14个国家的41个博物馆和机构。相比之下,筹备单一文明主题的展览简直就像儿童游戏一样简单了。 

阿鲁兹及其团队拥有丰富的经验,足以应对这一挑战。“从亚述到伊比利亚”是大型系列展览的第三场,主要讲述早期艺术品的故事,以及从东方的印度河流域到地中海最西端的贸易历史。2003年,“首批城邦的艺术”展览展示了公元前第三千纪期间的美索不达米亚和苏美尔文化。之后是2008年的第二场展览“巴比伦王国之上”,主要展示了公元前第二千纪期间处于鼎盛时期的巴比伦帝国。最近的这次展览围绕公元前第一千纪的上半叶,即铁器时代早期,当时亚述帝国统治着近东地区,直到公元前七世纪末才被巴比伦人和米堤亚人推翻。

那是一个战火不断的时期,也是各地文化开始兴起的时期。在这一时期,近东地区涌现了多种多样的艺术风格,也出现了很多宗教及神话符号和意象。与此同时,黄金、白银、铜、玻璃、陶器和岩石等新工艺,也通过腓尼基商人、流动工匠和希腊雇佣兵等继续向西传播。在地中海地区,以咆哮的青铜狮身鹰头兽、跨步的狮身人面像、撩人的女神、奇幻的鸟人和志得意满的国王为原型的雕塑随处可见。其中很多意象都有避邪作用,换言之,这些都是护身符,可以安装在墙面浮雕、家具、鼎等物体上驱邪降魔。

与之前的展览相似,“从亚述到伊比利亚”展有很多地方兼具修正主义和扩张主义风格,通过展览,人们显然对近东艺术文化的丰富性及其对后世西方古典世界审美观的广泛影响有了更多认识。阿鲁兹指出,“公众更关注当前事件,却没有意识到这些地方曾经是多么重要的文化中心。” 比如,近年来饱受争议的伊拉克摩苏尔地区,过去就是新亚述帝国的中心区域,她补充道。 

Domestic tableaux are rare for the eighth and seventh centuries bce: Most images of the time were devoted to gods, rulers and warfare. This Elamite bas-relief, carved in a bitumen compound, shows a woman seated on a chair, her feet daintily folded beneath her, proudly holding up a threaded spindle; a servant with a fly-wisk stands behind her. Its realism and simple humanity impart a glimpse into a private domain in the distant past.
卢浮宫博物馆/布里奇曼图片库
公元前八世纪和七世纪,描述家庭生活的艺术画面非常罕见:那个时期的画面大多集中在神衹、统治者和战争冲突。这幅埃兰古国时期的浅浮雕在一块沥青混合材料上雕刻而成。画中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双脚优雅地盘在身下,面露自豪地举着一个螺纹纺锤,身后站着一个手持蝇掸的仆人。作品中的写实风格和简洁的人物刻画,让人们得以一瞥那个久远时代的私人生活。

这次展览尽管目标宏远,但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展品仅涉及了那些影响深远的阿拉伯香料贸易路线。不过,在结合展览举办的研讨会上,大家谈到了一些学术研究中的有趣花絮。阿鲁兹对近期在以色列美吉多的考古发现特别感兴趣,考古人员在腓尼基人的罐子里发现了肉桂皮的痕迹。她解释说,“当你发现这个肉桂来自东南亚地区时,你会惊讶地看到这些人沿着香料路线走了这么远。”

这次展览还引起了人们对来自不太知名的本地馆藏的罕见手工艺品的热烈关注。这些馆藏分布广泛,包括萨摩斯岛、罗德岛和撒丁岛,还有亚美尼亚的耶烈万等。此外,还有大英博物馆等著名机构的罕见珍品也被展出,很多都是数十年来首次公开展出。在我们参观期间,阿鲁兹介绍一件展品时,总会说到以前极少有人甚至无人见过。她说,有很多次,都是在参观博物馆查看一件知名藏品时,却令人惊喜地撞见了其他藏品,或是正在展出,或是在地下室无人关注。她预计,这次展览之后,这些较小的博物馆可能会吸引更多的游客和学者。

An unflinching chronicle of conquest, this nearly panoramic bas-relief depicts the victory of Neo-Assyrians over the Elamites in about 653 bce at Til Tuba, now in Iran. Inscribed only a few years after the battle on limestone panels, each taller than a person, in Nineveh’s Southwest Palace, it uses more than a dozen sequential scenes, some of which are explained in cuneiform captions, to tell the story of the battle.
大英博物馆
一幅记录勇猛征战史的作品。这幅接近全景的浅浮雕,描述了大约公元前653年新亚述帝国在提尔吐巴(今伊朗境内)大败埃兰人的一场战役。作品完成于这场战役结束几年之后,采用石灰岩板雕刻,每幅都有一人多高,放在尼尼微的西南宫殿内。作品使用了十几个连续场景,有些还用楔形文字加以说明,讲述了这场战役的经过。

有时,阿鲁兹的考古侦查经历与《夺宝奇兵》中的印第安纳·琼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与影片中的这位古墓奇兵不同,阿鲁兹使用的既不是皮鞭也不是训练过的猴子,而是自己博物馆的声望。由于以前的展览向各家博物馆借用的良好合作,她能较为轻松地从众多博物馆取得丰富的藏品,而且还“开启”了新的大门。格拉纳达的考古博物馆已经关闭了几十年,但她排除各种不便,想方设法安排参观了从同事口中听说的藏品:从埃及运至伊比利亚的雪花石膏罐,准备用作一个腓尼基人墓葬内的骨灰瓮。有一个罐子甚至还刻有下巴宽厚的喜神贝斯的头像——贝斯是古埃及神话中母亲、子女和家人的保护神。

Why a beast sacred to a Babylonian deity, and likely crafted in Babylon, ended up presented to a Greek goddess more than 1500 kilometers west remains both an enigma and a symbol of an era of cultural cross-pollinations.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她又面临了相反的难题。馆内藏品如此丰富,如此广博,很多文物甚至难见天日,一幅描述亚述国王亚述纳齐尔帕与王后举办私人晚宴的浮雕就是其中之一。这件绝无仅有的文物现已展出。画面中,夫妇二人坐在王位上,各自举起浅碟状酒杯祝酒,庆祝国王打败埃兰人。这幅雪花石膏雕塑罕见地没有刻画亚述国王击中头部、捕猎狮子或目光严厉地盯着臣民的画面。(不过,附近的一棵松树上挂着被征服的埃兰国王的头颅,这多少有些破坏了这个静谧时刻的氛围,至少从现代的眼光来看是这样。) 

阿鲁兹说:“这幅石雕笼罩在一片阴郁中,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我们必须要展出它。”

在萨摩斯岛上,这间低调的文物陈列馆展出了另一件令人称奇的藏品。“这里最令人赞叹的是,你仿佛走进了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地方,里面几乎摆满了近东地区的工艺品。”这位馆长感慨道。几乎所有工艺品都是作为敬奉给赫拉圣殿的虔诚贡品被运到岛上的,赫拉是希腊神话中代表女性和婚姻的女神(也是宙斯的妻子)。腓尼基商人、亚述军队中的希腊雇佣兵、近东及地中海地区的使者和朝圣者纷纷涌向这座圣殿——赫拉神庙,他们虔诚地捐赠,请求女神的庇佑。

From Assyria, Anatolia and Egypt to North Africa, Greece, Italy and Spain came craft items whose eastern motifs lead historians to refer to them as “Orientalizing” motifs, including this gold necklace, above-left, from Carthage (now in Tunisia) with its Phoenician motifs from mid-seventh to sixth century bce, as well as a conical fragment of a Greek vessel for perfumes found in Italy, which is dated to about 700 bce, top-right. Above-Right: From this same era, and also found in Italy, has come this gilded silver bowl, embossed and engraved with concentric friezes of “Egyptianizing motifs” that combine a variety of Near Eastern themes.
(项链)突尼斯国家遗产研究所;(残片)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碗)布鲁斯·怀特
从亚述、安纳托利亚和埃及,到北非、希腊、意大利和西班牙,考古人员发现了很多带有东方式图案的手工艺品,历史学家称之为“东方”图案,包括这条金项链(上方左图),出自迦太基(现在的突尼斯境内),带有公元前七世纪中叶至六世纪的腓尼基人图案。还有在意大利发现的一个圆锥形希腊香水容器残片,其年代约为公元前700年(上方右上图)。上方右下图:这个镀金银碗也是在意大利出土,是同一时代的产物,雕刻有同心的“埃及化图案”雕带,融合了各种近东主题。

由于起源非常分散,萨摩斯岛的部分展品就像是有待解决的侦探谜题。一件青铜护胸或额饰,描绘四个女性人物和三个猫头。一段阿拉姆语铭文记述它是公元前九世纪送给亚兰-大马士革之王哈薛(Hazael)的礼物。有趣的是,同样的铭文出现在了一个配套的青铜眼罩上(用于保护马眼睛)。该眼罩是在雅典以北,爱琴海对面约325公里(202英里)的埃雷特里亚被人发现,敬奉给另一座希腊神殿——阿波罗神殿,阿波罗是太阳、艺术和预言之神。阿鲁兹认为这两件物品可能源自同一套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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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ound the seventh century bce, Phoenician craft workers near Cádiz and Seville incised and carved numerous ivory and bone objects in Near Eastern styles, including this 13-centimeter (5") plaque that shows a griffin, a hunter and a lion.
美国拉美裔社会
大约公元前七世纪,加的斯和塞维利亚附近的腓尼基工匠们雕刻了许多近东风格的象牙制品和骨制品,包括这件13厘米(5英寸)的饰板,上面是一头狮身鹰头兽、一位猎人和一只狮子。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当我们研究这些重新组合的艺术品时,她大声地惊叹道。她提出了一种设想,就是亚述人在击败哈薛之后,将贵重的成套奢华配件从大马士革带回到首都尼姆鲁德;而后,曾为亚述人作战的希腊雇佣兵在返回故土时,将其作为礼品敬献给了神。或者,她猜测道,也可能是圣殿神职人员出游四方,建立一个网络为他们的神庙搜寻贵重的奉献品——“就像我们在eBay或互联网上搜寻物品的方式”。

“两种解释可能都对。”这位馆长说,“推测一下这些物品可能到过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议。” 同样,一件13厘米(5英寸)的青铜 mushhushshu(西鲁什,一种神秘的龙兽)雕像也在萨摩斯岛的赫拉神庙出现过。一只敬献给巴比伦神马杜克,并且很可能是在巴比伦制作的兽,为何最后被送给了1500多公里(932英里)以西的希腊女神,这仍然是一个不解之谜,同时也是一个文化交融时代的象征。 

这个“类似物品广泛流传”的主题贯穿了整个展览。一对青铜碗,直径均刚刚超过21厘米(8英寸),上面均有制作精美的站立狮身人面像(象征着亚述),将其爪子放在被击败的亚洲敌人的头上。它们是如此相似,可能出自同一个腓尼基人作坊。但一只出土于克里特岛,另一只发现于尼姆鲁德的宫殿中。也许两只碗都源自腓尼基,也许一位四处游历的腓尼基工匠去了克里特岛。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即这些文物都再度为世界文化的相互交织提供了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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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that cross-pollination was nothing particularly new even in the late Bronze Age, this ivory game box depicting a chariot hunt dates from 1250-1100 bce. Found on Cyprus at Enkomi, it displays Aegean, Canaanite, Egyptian and Mesopotamian motifs and styles. 
大英博物馆
这个象牙游戏盒描绘了公元前1250年至1100年的战车狩猎场景,证明即使是在青铜时代晚期,跨地域的交流也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事。这件文物发现于塞浦路斯的恩科米,表现出爱琴海、迦南、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图案和风格。 

对亚述人而言,血腥的战斗、征服和掠夺是他们的强项;谦逊则不是。平板状的石头饰板,很多有一人多高,就像展出的这块饰板,上面刻有鹰头守护神。它曾经色彩鲜艳,装饰着尼姆鲁德的西北宫殿。几乎所有饰板都刻有赞誉亚述纳齐尔帕二世的标准铭文(学者语)“世界之王、亚述之王……强大的战士……他的手征服了所有土地。” 

其中一块被征服的土地是亚述北部的乌拉尔图王国,在现今的土耳其东部和亚美尼亚境内。这块土地因出产金属制品、乌拉尔图式武器、头盔和盾牌而闻名,上面装饰有狮头蛇和圣树,通常用来抵御邪魔,特别是他们的亚述敌人。带着被猛击、弯折和被矛刺伤撕裂的伤口,展览上的一块打磨明亮的大盾牌生动地描绘了这一战败实例教训。“这意味着它一定有可能参加过对抗亚述人的战争。”当我们凝视着这件饱受战火洗礼的盔甲时,阿鲁兹悠长地感慨道。

“A strange combination of violence and tenderness,” said curator Joan Aruz of this ninth- or eighth-century bce plaque of ivory, gold and semiprecious stones, shown here nearly slightly larger than life-size, from Nimrud’s Northwest Palace. Though Neo-Assyrian in origin, its style is Phoenician and its iconography draws from Egypt, where such images expressed royal authority over territory, here interpreted as Nubia due to the youth’s hairstyle.
大英博物馆
“暴力与柔弱的奇怪结合。”馆长琼·阿鲁兹对这件公元前九世纪或八世纪的象牙、黄金和次等宝石饰板做出了这样的形容。此处展示的饰板略大于实物尺寸,出自尼姆鲁德的西北宫殿。尽管出自新亚述帝国,但其呈现的是腓尼基风格,图像则出自埃及,表达了皇权对疆土的统治,根据图上青年的发型推断,这里应该是努比亚。

然而,对提尔吐巴(今伊朗南部)战役的刻画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描绘,非常有力地表现了亚述人强攻斩绝的战斗信条。这面墙壁大小的全景浮雕,高超过2米(7英尺),宽近5.5米(18英尺),详细描绘了十多处残忍场景:在其中一处,埃兰国王特伊曼(Teumann)和他的长子彼此相对被斩首,周围是倾覆的战车和成堆的尸体;另一处场景中,亚述人强迫埃兰人的巴比伦盟友跪着碾磨自己祖先的尸骨进行羞辱。

较为宁静的日常生活场景通常被认为不值一雕,战争、狩猎、祈求神和怪兽辟邪护身的主题则很普遍。因此,这幅有些孤零零的家庭画看上去就如此特别,画中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双脚优雅地盘在身下,面露自豪地举着一个螺纹纺锤。作品中的写实风格和简洁的人物刻画,让人们罕见地得以一瞥那个久远时代的私人生活。很明显,这幅沥青浮雕不是亚述人,而是埃兰人。

另一幅引入注目、毫不逊色的象牙浮雕,让我们驻足。画面中是一个被母狮咬伤的努比亚男孩。“母狮用爪子抱着男孩的头,用牙齿撕开男孩的喉咙,这是多么奇怪的暴力与柔弱组合。”阿鲁兹说。尽管主题可怕,但它对男孩的牺牲表现出不可言喻的同情,似乎其中有一些神秘意义有待破解。

“The Near East in antiquity was, as it is today, a diverse and complicated milieu of distinct polities, states and empires that cannot be fully understood without focusing on the cross-currents of their interaction.”在大型展品中,有两块雄伟的玄武岩巨石,来自哈拉夫的叙利亚-赫梯人遗址。柏林的一个修复小组经过不懈努力才将这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炮火击碎的约30个雕像残骸、近30,000块考古残片修复完成。这些碎片在佩加蒙博物馆的地窖中堆放了近六十年,东德官员曾断言这些作品无法恢复。 

然而,东西德统一之后,乐观的专家人员却不这样认为。实际上,这就是一系列的巨型3D拼图——当然不会比弥合分裂的德国更为复杂,但也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从2001年开始,历经九年才完成,专家们修复了30多件雕像。其中有一件蝎尾鸟人,胡须颇为显眼,立高超过1.5米(5英尺)。他像更著名的尼尼微有翼哨兵一样守卫着遗址的西宫,在美索不达米亚史诗《吉尔伽美什史诗》中,蝎人站立着监看日出。 

One of some 30 Syro-Hittite sculptures that took nine years to reconstruct after a World War ii firebombing, this early ninth-century bce basalt statue of a scorpion-tailed bird man once stood beside the “Scorpion Gate” of a palace at Tell Halaf in northern Syria.
史蒂芬·施皮策(STEFFEN SPITZNER)/BPK/近东博物馆、柏林国立博物馆/艺术资源
这是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之后,花费了九年时间完成修复的30多件叙利亚-赫梯人雕像之一。这件公元前九世纪早期的蝎尾鸟人玄武岩雕像,曾矗立在叙利亚北部哈拉夫神庙宫殿的“蝎子门”旁。

临近之处,是一块明显较为“低调”的玄武岩。这块石碑每边一手略宽,外型有些普通,实际却是一份极具历史价值的独特文物。这些以阿拉姆语铭刻的文字,叙述了公元前九世纪叙利亚王哈薛的征战经历,其中还出现了大卫王朝的一位皇室后裔。这是除《圣经》外已知的唯一提到大卫王朝的文献,是犹大王国创始人大卫王在历史上确有其人的首个考古学证据。 

展览中最精致、最令人难忘的作品是鳞砗磲,或称巨型蛤壳,壳大如手掌,以阴刻手法展现令人惊艳的详细场景,包括微缩乐师、尖尖荷角、棕榈树,还有身着华丽短裙且表情得意的骑马人,非常不可思议。有一个贝壳的铰合部位被雕刻成了女人头像,或许是女神阿施塔特,她的长发从贝壳背面垂下,化为羽毛,如同波浪般起伏。另一个贝壳的顶部带有阴刻的鸟人头和脸;贝壳外部蚀刻着俯冲的翅膀,紧紧保护着一对小巧的狮身人面像。砗磲蛤蚌生长在印度洋、阿拉伯海湾和红海的温暖水域。人们千里迢迢地将蚌壳进口到黎凡特,然后在作坊中雕刻加工。之后,再将它们出口到近东和地中海地区,成为盛放化妆品的奢华容器。

这次展览最引人注意的展品与黄金有关,这也许不足为奇。阿鲁兹的宝贝是从塞维利亚借的公元前七世纪的Carambolo宝藏,这一事件曾登上西班牙的新闻头条引起轰动。这些项链、手镯和饰物重2.4千克(5¼磅),是腓尼基祭司在主持斯帕尔(在现今塞维利亚城附近)的殖民者向腓尼基之神巴力和阿施塔特献祭动物的仪式时佩戴的。 

这些圣物价值连城,连这座城市的考古博物馆都只能展示复制品,原件存放在国家银行的金库中。阿鲁兹坚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只接受原件,西班牙当局只好带她去了金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让公众得以在纽约展览上一睹宝物真身。 

One of roughly 575 protective and symbolic creatures that adorned victorious Babylon’s Ishtar Gate, built between 604 and 562 bce after the Babylonian conquest of the Neo-Assyrians, is a mushhushshu dragon, rendered in glazed and molded brick. 
柏林国立博物馆/近东博物馆
巴比伦的伊西塔门装饰有大约575只具有保护和象征性的生物,mushhushshu(西鲁什)龙就是其中之一。伊西塔门修建于公元前604年至562年,在巴比伦人征服新亚述人之后。这是釉面模制砖上描绘的西鲁什龙。 

如同任何权力一样,新亚述人的统治也未能永存。在近东归顺数个世纪后,公元前七世纪中叶,由于共同执政的兄弟之间发生内战,这个曾经所向披靡的帝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两兄弟中有一人是亚述巴尼拔,展出的一块石碑上有他的肖像。他头顶放着一篮土,象征着在其祖父西拿基立在约20年前残忍洗劫巴比伦之后,他所担负的城市重建重任。他的哥哥沙玛什·舒玛·乌金被父亲封为巴比伦王,铭文许下了美好的愿望:“愿他的日子长久,愿他对自己的财富完全满意。” 

但在共享权力16年后,沙玛什·舒玛·乌金起兵背叛了他的弟弟。亚述巴尼拔围困巴比伦四年,造成大饥荒,致使城中居民同类相食。公元前648年,战败后的兄长在燃烧的宫殿中献身熊熊火海。大约36年后,公元前612年,亚述巴尼拔的都城尼尼微反过来被复仇的巴比伦人洗劫一空。新亚述帝国臣服于新巴比伦的统治者。此后不久,公元前539年,波斯人攻陷了巴比伦,他们又臣服于波斯人脚下。 

大约两百年后,在一位马其顿战士——后来被称为“亚历山大大帝”的指挥下,希腊人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从西到东的征服浪潮扭转了文化和贸易的走向,为西方古典文化的崛起奠定了世界舞台。

理查德·科温顿 除定期向《沙特阿美世界》供稿外,现居巴黎的理查德·科温顿还为许多出版物撰写过文化、历史和科学方面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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